去年10底的时候,我和几个朋友一起自驾了一趟318,前后持续12天,整体行程3000多公里。走过五个省份、穿过四季、累计爬高5000多米。目前距离我们自驾318结束已经差不多5个月的时间,关于路上的所见所闻和那细微的感受,早已消散的差不多了。但是总有一些事情,是我一直在路上思考的东西,我认为是有必要讲出做一个总结,或者纪念一下人生的第一次自驾318之旅。
人在某一个阶段的时候特别好奇,看到一座山就想问山的那边是什么?看到一片海就想问,海的那边是什么?最后我们有机会翻山越岭,从大海走向大漠,再走过雪山和草地,我终于明白山的那边是山,山里面也有和我一样好奇的人,海的那边也是山,山里面同样有和我一样发问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总是不安分的,总是想着要去一个新的地方,走一段新的路程。不知道从何时起翻山越岭的种子就埋在了我的灵魂里面。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对318和西藏就充满了向往,一直计划着想要骑行318。特别是在看了电影《转山》以后,心中的这种想法就更加不可抑制,最终试着骑行了350公里,接下一周我身体告诉我是自不量力。后来关于骑行318的事情,我就暂时换成了哪一天骑摩托车走一趟。再后来我在杭州骑摩托车摔伤了,造成两个月行动不便,又把这种事情往后延期了。最后终于在毕业的时候,坐着火车去了一趟拉萨。
关于自驾318的梦,由于毕业后忙于生存和工作,渐渐的也就淡化了。人在经历了世间的种种变化的之后,会对单纯的信仰渐渐失去了耐心。我也变的对西藏,对318、对远方这种虚无缥缈的梦,失去了激烈的冲动。而对那些现实的生存问题,我总是在想办法打败他们。
去年机缘巧合我和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突然间就实现了自驾318的梦。从我开始萌生走一遍318的时候,到我现在完成这个举动的时候,这中间差不多10年左右的时间,而这10年当中我有经历太多的事情,心态早已不一样了,对318的期望也不一样了,318带给我的感受也不一样了。而现在我就想谈谈,在这一路当中我到底在思考一些什么,我又改变了什么,我又发现了什么。
敬畏.自然
自然的力量是伟大的,而人类是渺小的。当我开始开车从成都出发一路向西,走过成都平原、翻过雪山、奔过高原、穿过怒江峡谷、心惊胆颤的走过72道拐、路过冰川、路过西藏江南林芝、中国瑞士鲁朗,到达拉萨,经过当雄,来到纳木错湖边、围着羊湖转半圈的时候。一路上都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惊叹,领略四季变化之美,感受峡谷之峻险,沉浸在茫茫的草原和雪山之中。
318是壮美的、绝美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一路也给我带来了巨大的震撼。而我的心和眼睛总是在经历一些不同的感想,记得第一次坐火车去拉萨的时候,看到透明无比的错那湖时,我真想在河边狂奔一圈,真想在湖里游泳;看到那曲大草原时,看到那漫山遍野的绿色时,我真想躺在上面,看着天空流动的云,想想自己的心事。
而这一路我想的更多的东西确实自然本身,准确的说是自然与人的问题。这些年发生了很多关于环境的问题,全球变暖、雾霾、南北极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等等,每一个问题我都被动的接受了他的影响。以前在城市生活,偶尔也到乡村走一圈,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一趟318一般彻底的接近自然,感受自然、看到人与自然、看到人类对自然是什么态度,而自然对人又是什么态度。
亚丁稻城在人们的心中是一方净土,是人间天堂,是现实的香巴拉。而我们也没有错过这个美丽的地方。我用了半条命和5个小时的时间的代价,我从村口连走带爬的到了位于央迈勇神山脚下的牛奶海。达到垭口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严重的头晕。此生我吹过最大的风是来自垭口的,夹杂着不知道是雪花还是雪山上冰渣,不停的拍打着我的脸。脚还在动是我唯一能感受到我还存在的知觉。
终于就在要倒下的几分钟前,在湖边的厕所处背着风休息了半个小时。生命也在这个时候,才开始慢慢回血。一路上急着赶路,低头前行,根本没有机会看看身边的风景,再说在路上能看的也只有人。穿着高跟鞋爬雪山的,穿的皮裤丝袜爬雪山的,穿着皮鞋正装爬雪山的,这些都是美丽的风景。完全能说明亚丁的魅力实在大,也许他们还在约会、还在见客户、还在开会、还在三亚,听说要来亚丁爬雪山,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头也不回的到了牛奶海旁边。
大约我坐了30分钟的时候,我完全回血了,这时的我开始欣赏风景了。只不过风景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完全没有了在山脚下瞻仰三座神山的那种感觉了,天空是那种黑灰色,湖水也倒映着天空的深沉,雪山的植被也没有生命的气息,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任凭风雪穿过它弱小的躯干。唯一五彩斑斓的是我们人类,五颜六色的衣服配上各种颜色的包包,还有氧气瓶的颜色。时不时地面上的色彩溜进我的眼睛里,那是人们刚刚丢下饮料瓶和食品袋,被大风杂乱的点缀着雪地。视觉的风景感受到了,嗅觉的风景也不能少,偶尔飘来一股自热火锅的味道,有时候还夹着泡面的。两样都没有的,他们也会贡献一些奶茶的味道。总之在牛奶海旁边人们各显神通,尽情释放自己颜色味道,装点着这座神山。对于那些不吃不喝的人们,他会用自己的脚步来点缀,去一些还没有被人踩过的地方,踩出一些脚印来,让一株株矮小的高原植物,来感受一下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当完全恢复以后,我开始下山了,离开了五彩斑斓的雪山和牛奶海。在山脚下的休息厅里,我顶着剧烈疼痛的头,再次仰望三座神山,他们神采依旧,依然像第一眼见他时那般的威严和壮丽,默默的守护着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村民。
后来我坐上离开亚丁村的大巴,低头看着窗外的万丈深渊,抬头看着远处依然矗立的三座神山。看着住在这里村民,再看看我们这些爬越千山万水而来的游客,同样一个时代的人,为什么我们对自然的态度就这样完全不同呢。村民远远的瞻仰神山,默默的朝拜,用最朴素的方式祈祷;而我们爬上雪山,践踏雪山,留下我们的痕迹。我想雪山既然在当地民众心中是神山,那么我们的所作所为算不算是在亵渎别人的神灵?
记得小时候我们对于自然也是充满敬畏和感恩的,每年都会有特殊的日,拜山神、龙王、土地公等等自然界的神灵。而现在人们对于自然更多的时候是带着好奇而来的,走进自然看一看自然的真面目,孰不知道走进的这个过程当中,反而伤害了自然。自然就像亚丁的三座神山,可以远远的膜拜和驻足,走进了就是侵犯了自然,伤害了自然,来的人多了也就毁了自然。
在这条路上,我不光看到了人们在雪山对自然的破坏,也看到了人们驾车冲击枯萎的草原,压出征服的痕迹,在人迹罕至的冰川区丢弃烟头,也看到由于开发而造成的毁坏等等。我相信人们都并不是故意对环境造成破坏的,只是他们还没有看到脆弱的一面,总以为自然很强大。所以人们认为在怒江丢一些垃圾扔一些瓶子没有什么,在草原上开车冲一冲也没有什么,追击几只野生动物也没有什么。其实不是的,高原的生态是很脆弱的,也许我们简单的动作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走在318路上的人,我想都是追求自由的人,追求冒险的人,想要挑战不一样。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希望有很多人可以来一趟这里,因为在这里你可以看见自然的伟大,也可以看见自然的脆弱,也可以看见人类对自然的破坏,能够看到人类的痕迹无处不在。但是,我希望来到这里的人们,都是带着敬畏而来,而不是征服而来。那些目光能到的地方就能用目光去感受,那些到不了的地方,就不要征服,把他们留给自然,留给其他物种吧。
以前年轻的心对于自然总是想着征服,征服一匹烈马、征服一座高山、征服一片无人区,征服一条河流,而现在心中满是敬畏,敬畏静谧的湖水、纯洁的河流、空灵的风雨声、纯净的空气、新鲜的嫩芽。而我更喜欢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看看自然本来的样子,不多走一步,也不多看一眼,不忍心自己的出现,扰乱了这些和谐的画面,把自然留给自然。
大路和小路
人们说318最美的风景,不在西藏,不在拉萨,不在林芝,而是在路上。对于这个我想补充一点的是,318的最美丽的风景,永远都在下次一的路上。因为这一次我总是很着急的赶路,一心一意的开车,很多时候都没有来得及体验身边美丽的风景。在该停的时候,没有停下来,总以为美丽的风景在前方,反而错过了很多美丽的风景。
在这个路上我错过了三个想去而没有去成的地方,泸定桥、米堆冰川和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我从小都知道泸定桥,知道的原因和大家是一样的,都是来自小学的一片语文课本《飞度泸定桥》的文章,描述的是一个真实的战争,在这里红军和国民党军发生激烈的交火,而红军也凭借自身的勇敢和坚毅得以突围。小时候看着语文课本里面的插图,想象着勇敢的22名勇士,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战斗的。从那个时候起,就想来到泸定桥看看当年的战场环境,不为缅怀,就为我从小惦记大的一个地方。最终由于导航说话的速度比我的车速慢了几秒钟,造成我完美的错过了一个路口,错过了泸定桥。再遇到小伙伴时已经到了康定了。
米堆冰川是我在朋友圈和百度上面了解到的,最终我们达到景点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了,由于景区管理规定车子不让进,只能做电动车进去,并且进去了以后还有一段路需要步行,最终也就放弃了。但是看见来过的人们发在朋友圈里图片,心中还是有一些懊悔的。现在全球变暖南北极的冰川都在融化,不知道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能不能遇到合适的时间,那个时候冰川又是什么样子?下次来还能不能看到最完美的样子?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是一个自然奇观,对于感受自然的东西,我是一直都有兴趣,但是最终由于没有在318周边,来去时间太久我们放弃了。错过了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我们开始一心一意的开启了赶路模式,在当天的下午就到达了拉萨。
现在回想我走过的318有收获也有遗憾,遗憾的是风景太多,选择这条路就不能在踏入另外一条路,有时候我看到一条路通往不知道的地方,我就想开进去走几十公里看看会有什么?也许是从来没有外人来过的藏族传统村落,也许是通往另外一个地方。总之我选择了在主路上前行,就没有办法去那些小路上走走看看。而那些小路、山后面的风景、独行的藏民、磕长头的信徒、随风飘扬的经幡,路上同行的旅者,他们的故事却深深的吸引着我,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回来,不慌不忙的走走停停。
我们一路总是都在选择,要不要在这里停车?要不要去这了附件的一个景点?等等我们总是在一路上不停的选择,选择了雪山,就错过了峡谷,去了羊湖,可能就要错过错那湖等等。318的旅途是有终点的,而我们对于美景的贪婪确实没有终点,恨不得每一个美丽的地方都停下看看。但是任凭我们怎么看,这一路看的最仔细的其他小伙伴,我相信他们也有遗憾的地方,从纳木错回来的时候,还在喊着下次一定再来。
有遗憾的旅途是残缺的也是完美的,旅途就像人生一样,当我们老了生命弥留之际,回首我们这一生时,我们不会为做了什么而感到欣慰,而回为没做什么而感到后悔。旅途也一样,我总是会没有做什么而感到后悔,所以才会让我们一次次的走远方的路,让我们去追寻那些遗憾,去弥补那些遗憾。所以才会在返程的时候,我想每一个小伙伴都在想,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终点和失落
路过林芝的时候,看到美丽的河谷,没有桃花的桃树,一株株排列在河边上,远处的雪山倒映在河水里,落日的余辉透过车的天窗,洒在车舱里面星星点点,一副和谐的画面让我心动不已。我甚至想停下来,用手去摸摸那些桃树、用手去感受下那些河水,甚至让风狠狠的吹一下我,让我感受下林芝的味道。突然就到了高速路口,上高速的这一刻我感到有些不舍,仿佛高速在加速一种告别。窗外两边的景色,向后奔跑的速度变快了,快的我都来不及注意两边的景色。终于几个小时以后,车窗两边的景物换成了,城市郊区的模样。
过了检查站,远远的就能看见布达拉宫了,突然一种欣慰而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318的旅途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结束了?的确是结束了,旅途到了终点就是真正的结束了。而仿佛我的心还在路上,还在那条路上慢慢悠悠的走,仔仔细细的看。
其实对于拉萨我知道的不多,以前不知道为了什么来过一次,但是那一次也是留下了遗憾,没有能够去到布达拉宫。而这一次突然的就到了这个地方,我是希望圆了上次的遗憾,进去目睹一下布宫里面的风采。
除了这个进布宫的这个心愿以外,我对拉萨的期待就没有什么了。或者说我对他并不是真的了解,知道的东西也是皮毛,我浅显的知识并没有让我发现他本身的魅力,相比较我还是喜欢那种在路上的感觉。第二天我们又接着出发,奔向纳木错湖,纳木错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每一个来西藏的人都希望去看一下。后来如愿以偿,我们克服苦难,到了离湖还有几公里的地方了,隐隐约约也能看见湖的影子,但是由于雪实在是太大了,终究没有近距离的目睹一下纳木错的风采。其实对于这种寻而不遇的情况,我倒是还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因为他还在留给我们一个希望,总希望还会再来。
纳木错回去以后,我就要开始探索拉萨这座城市了,布达拉宫也去了,罗布林卡也去了,在拉萨城里的日子,终究没有在路上的那种喜悦感。那种喜悦感是每天都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每天都在向前一步而带来的。而在拉萨我们并没有在这之前做过功课,帮助我们了解拉萨的历史、拉萨的人民、拉萨的故事、拉萨人文、拉萨的地理等等,这些信息的确实造成了拉萨在我们面前是陌生的,而我们在拉萨面前是无知的。
未来我想我还是有机会再去到拉萨,甚至和拉萨发生更加深的连接,那个时候我希望我能够对拉萨这座城市多一些了解,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停下来看看那里居民和来客,听听巷子里面的欢声笑语,以及关于宗教的种种传说。
318的旅途对我而言,是猝不及防般结束的,以至于让我失落了失落了一小会儿。那种感觉是茫然的,走完一段路、过完人生的一阶段,没有仪式感的道别,就是突然的结束,我想这样的感觉是没有几个人喜欢的。所以当一个人他要准备去旅行,或者准备一个长远计划的时候,她最开心的时候一定是在做好决定的那一刻,收获最大的一定是在这一路的坚持上面,真正等到到了目的地或者完成目标的时候,迎接人们的将会是一种失落和松弛感。
关于318这条路,我认为有机会的人可以走走,感受一下自然的伟大,也感受一下自然的脆弱;感受一下人类力量的伟大,也感受一下人类的脆弱。你会看见茫茫的雪山和奔腾河流,几百万年屹立在这里,看云起云落沧海桑田,时间对于他们仿佛不起作用。而同样你也可以看见,浑浊的河水、开挖的矿洞、砍伐的树木、乱丢的垃圾、风化的草原处处都在透露着他的脆弱。那么深的峡谷、那么高的雪山、那么险峻的悬崖、那么恶劣的气候,而伟大中国人民却在这样的恶劣环境当中修了一条中国人的景观大道,我知道也许我走过某一段路就埋葬着长眠在这里的英雄,伟大的他们守护着伟大的川藏线。在另一方面你看到人类是如此渺小,从怒江七十二道拐下来,在抬头看不见天的谷底,你的眼前只有裸露岩石颜色。那个时候我感受无比的恐惧和压抑,在这里你完全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但是突然出现在的牧民,让我突然感受到要不是这个铁皮普拉多包围着我,我应该和他们一样是那么的渺小和脆弱,突然的崩裂、或者洪水都能将我毁灭。
318就是这两样的两个极端,你会惊叹自然的鬼斧神工,为那些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高耸入云的雪山喝彩;同样你也会沙漠化的草原、不断后退的雪线、粗暴的开发而感到愤懑。对于人类你会为自己有这样的经历而感到激动,同样也为先辈们打通的这条大路而自豪祖国的力量,也会那些被风沙吹的摇摇晃晃的行人而担忧。而我们终究是这条路上的过客,关于这条路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版本,留在不同人的心里。
如今我已经总路上回来了差不多5个月的时间了,很多温情和激动的瞬间早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我相信当我再见到他们的时候,那种感觉还会再次出现的。今天我也只能用这种模糊的回忆,来零碎的记录一些事情和心境。在回来的这段时间里面,我自己身边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人生也仿佛开始走向一个新阶段,因为隐约的感觉走的慢些了吃力了。每当普拉多在攀升海拔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吃力,而坚持过了这样的一个时间,我们就会看见更加绝美的风景。今年的行情很难,犹如我们在走一条上坡路,当我坚持下去,迎接我们的将是又一片美丽天空。
关于318自驾之旅的东西,这一次就说这么多吧。感谢路上的小伙伴,也感谢路上遇到的好人好事,祝愿那些还在路上的人们安全到达。后面我会重新整理一下路上的风景,和我们经停的地方都有些什么故事。也想把那些在藏民心中的神山圣湖的传说给他大家整理一下,希望这些东西能够让准备去318的小伙伴更加享受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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